01 人与AI小说的第一次交锋

事情的起因是，上个月，番茄小说在作者合同中加上了AI条款。番茄小说在签约作品合作协议中新增的3.2.10条款，其中提到：

甲方（番茄小说）可将签约作品的全部/部分内容及相关信息（如作品名称、简介、大纲、章节、人物、作者个人信息、封面图等） 作为数据、语料、文本、素材等用于标注、合成数据/数据库建设、AI人工智能研发、机器学习、模型训练、深度合成、算法研发 等目前已知或未来开发的新技术研发/应用领域。

翻译过来就是，作者的签约作品包括作者个人信息在内的全部数据，将授权给番茄小说用作AI训练，且不得诉平台侵权。

▲番茄小说合同3.2.10版本

虽然类似协议在国外早已出现，但在国内并不多见。此协议一出，番茄小说也成了国内第一家明确在作品协议中提出，将使用作者的作品内容等信息进行AI训练的内容平台。

后来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番茄小说又发表声明，可以为作者单项解除AI条款，并表示：

协议的初衷是为了开发能够帮助作者大幅提升写作效率与阅读体验的辅助工具。番茄官方没有发布过任何纯AI写作的作品，也不会违背作者个人意愿使用AI写作能力。

只是番茄小说平台的作者们对这个声明并不买账，抵制活动仍在扩散。

回看番茄小说推出AI条款的一系列动作，乌鸦君认为，平台可能有两个目的：

一是将作者在各平台发布的内容用来训练AI模型。

这就要说到，番茄小说AI条款事件的发酵，与字节跳动旗下AI产品豆包有关。番茄小说和豆包都同为字节旗下的产品。

作者“笑讽嘲”和”李小粥的茶水铺”等人注意到：所有在番茄小说平台实名注册过的人，其在多个平台、任意笔名、任意状态（已发布/未发布）的作品，都有被投喂给豆包的痕迹。

▲大量读者和作者在微博提出对番茄小说的质疑

甚至有作者发现，豆包AI写的大纲，与自己保存在WPS云端的未公开发表内容一模一样，认为豆包在使用WPS云端内容训练AI。

二是用AI替代掉网文小说作者。近期，番茄小说站内疑似有AI账号在大肆发稿。

你以为的AI：啊，工具给我润色，让它单独写肯定不太行。

实际：免费小说网站引进AI，对着刚爆火的新文，批量洗稿中译中。

有作者贴出截图显示，一个名为“江沅说书”的账号在过去大半年内上架了3本书，近3个月内却上架了200多本书，疑似“AI作者”。

▲番茄小说上的“江沅说书”更新速度异常，疑似AI账号

还有像“南山没有郁金香”这些账号，日更至少十万字，且作品带着“番茄原创”的标签。不过现在这些疑似AI的账号主页已经无法访问了。

02 AI小说替代，或将很快到来

不出意外，AI小说对网文作者的替代，会比想象得更早到来。

很多人可能以为，小说创作需要极高的文采和天赋。但事实上，网文写作的门槛并不算高，内容主打直给短平快。

在短视频领域，有一条“3秒定生死，7秒必转折”的创作潜规则。意思是说，一条短视频需要在3-7秒内吸引用户观看、让用户停留。因此，短视频往往在开头会利用视觉、听觉，以及内容的冲突、悬念、反转等，制造冲突和反差感。

在注重爽感的网文领域，同样存在类似的写作套路。

以标题为例，通过标题一句话概括提炼整部作品爽点或是故事的曲折情节，已经成为网文引流、吸引更多人阅读的“套路”。在番茄平台上，类似的标题随处可见，诸如《我在精神病院学斩神》、《穿成早死的炮灰原配，我怒嫁反派》。

▲最新的番茄巅峰榜

即使到剧情层面，固定的模式和规律也一样存在。比如，固定的叙事方法和节奏（如主角通常经历成长、奇遇、升级），重复的人物设定（如玛丽苏女主），甚至频繁使用特定题材（突出运用主角光环和穿越等方式）。

▲有人总结，番茄小说平台的作品套路化的特点突出

你以为的AI：啊，工具给我润色，让它单独写肯定不太行。

实际：免费小说网站引进AI，对着刚爆火的新文，批量洗稿中译中。

这刚好撞上了AI的强项。现在，你说让AI搞创造，实属有点难度。但要是说模仿套路，那AI可太擅长了。

今年年初，a16z根据最新月访问量整理的Top50 AI应用榜单里，内容编辑和内容生成是AI产品最集中的赛道，两个领域的产品数量加起来，能占到50%。

也就是说，现在做得最好的50个AI产品里，其中一半都和内容有关。

根据量子位智库，截至7月，国内总共有98款专业AI写作产品，是AIGC领域产品数量最多的赛道。

种种数据是不是意味着，就竞岗而言，人和AI的竞争在内容领域是最激烈的？

除了番茄小说，多家网文平台也发力AI写作，甚至连搜索平台和办公平台也加入布局AI写作的阵列：

阅文集团的大模型“阅文妙笔”和“作家助手妙笔版”在去年9月开放内测，作者可以使用工具来进行相关角色或场景的刻画；

七猫小说与百度文心一言合作，推出“AI助理”辅助写作；

搜索平台夸克、办公平台WPS在本月推出了AI写作功能。

对AI来说，它们只要学习大量网文内容，就能根据各种风格网文的提示词和规则，批量生成符合套路的内容。如今，AI不仅能生成百万字的AI小说《天命使徒》，也能轻松完成日更200本小说的任务。

固然，AI创作的网文小说仍有种种缺点，比如上下连贯性差，时不时还会出现幻觉。但AI替代网文写手的未来已经不远。

根据《天命使徒》的创作团队老大王峰判断，未来几年内，AI就能创作出中等水平的网文作品。

03 AI小说的影响，被严重低估

与无人车受到的广泛关注相比，AI小说的影响极大被低估了。

很多人只知道全国有几百万的网约车司机，但却不知道，中国网文小说作者也有上千万人。

根据《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2023年网络文学的作者规模达2405万，他们中全职写手大部分月收入在三四千左右。

从需求端来看，网文也有着极为广泛的受众。截至2023年6月，网络文学用户规模多达5.37亿人。也就是说，国内三个人里就有一个是网文的读者。光番茄小说一家的月活用户就有1.92亿。

出于商业层面的考虑，平台其实更有动力推动AI小说的普及。

现在大部分网文平台走的是，“免费阅读+广告”模式。在这个逻辑下，平台对作品质量的要求不高，只需要内容“量大管饱”，而AI写作恰好能够匹配平台对内容作品的需求。

更不用说，用AI替代人来写小说，还省下了一大笔稿费。

根据阅文的财报，2023年，阅文集团的内容成本达到36.4亿元，主要包括版权购买费和作者报酬，占总收入的19.8%。也就是说，像阅文这种网文平台每年要把收入的五分之一给作者。

一旦泼天的流量涌入海量的AI，这笔支出将大幅下降，平台的赚钱能力将大大提升。

目前，AI小说的商业价值已经开始体现。波形智能的AI辅助写作产品“蛙蛙写作”在今年1月上线，该应用可10分钟完成万字小说，已拥有20万+用户。

根据公司联合创始人万磊透露，“每个月的数据增长都非常快，用户留存从最早的次留（次日留存）13%，到现在付费次留达到45%。”上架6个月，目前蛙蛙写作的ROI已经基本“打正”。

总的来说，AI的时代奇点已经轰然到来。很多人或许尚未察觉，但它们正在悄无声息地进入你我生活的方方面面。

就如那些把网文平台当成逐梦之地、码字工地、精神养老院的作者们，可能会敌不过AI的洗礼，终将要美梦飘零。

对很多领域的从业者来说，可能真的需要加倍努力，才可能免于被取代。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乌鸦智能说”，作者：朗朗